追求生產、生態與漁民權益的三贏—漁權會合作社

2019-07-10・合作進行式

文/陳怡樺.台南分社社員 攝影/黃名毅

說到站所貨架上銀色鋁箔包裝的虱目魚酥,相信社員們都不陌生,這是台南市第一漁權會漁業生產合作社(以下簡稱「漁權會合作社」)的產品。談起兩社的合作,要從30年前說起。

漁權會合作社距離將軍溪不到100公尺,「現在有乾淨的將軍溪,一定要記上漁權會一筆功勞。」理事主席王惠生站在橋邊望向出海口說。回憶像空拍機那樣慢慢升空拉遠望向七股潟湖,那是位在七股溪和將軍溪之間,當地人所謂「內海仔」,面積廣達1千6百公頃,是陸上魚塭和海洋的緩衝水域,也是台南沿海的海水養殖起點。後續包含北門、將軍、佳里等地區,魚塭面積數千甲,阡陌縱橫、耕水為田。80年代, 沿海地區草蝦養殖非常興盛,讓台南沿海漁村的經濟更加繁榮。

漁權會合作社理事主席王惠生(左)拿著招牌禮盒,創社就加入營運團隊的文書郭雅郁(右)拿著主婦聯盟合作社客製的虱目魚鬆。

隨著台灣的經濟發展,「將軍溪上游受到工業、養豬廢水的汙染,以致下游文蛤大量暴斃,漁獲量急速下降,整條將軍溪變成又黑又臭的『黑龍江』。」王惠生回憶,當時的汙染情況嚴重到下游幾乎無法養殖,漁民不斷向台南縣政府陳情,卻始終沒有獲得重視。1989年4月26日,漁民開始集結,5月26日, 在縣政府前發起「為公權力送終」示威遊行。挾著強大的組織能量,同年11月,「台南縣漁民權益促進會」正式成立。

「向政府爭取漁民應有的權益和權利,是漁權會的重要任務。最根本的期盼,是讓下游維持良好的養殖環境,生產生態都能永續。」翻開2001年漁權會出版《三生緣—漁耕十二冬》頁末的大事記,1989年12月,漁權會拜會農委會,爭取漁民受汙染創業貸款事宜;1990年3月,展開嘉南3縣市各區關於「海埔地產權取得」說明會;8月,拜會農委會、國有財產局,要求公有養地因汙染及天災受害減免租金事宜;之後,由台南縣漁權會,召集台南市、嘉義、高雄、台東等地區的漁權會組織「全台漁權會聯合工作小組」,串聯漁民力量,從河川汙染、養地租金減免、公有養地產權糾紛處理、設立水產加工廠等,漁權會30年來無役不與。

2001年,漁權會合作社完成HACCP(危害分析重要管制點)、SO22000(食物安全管理體系),且由農委會補助相關加工設備。

供應主婦聯盟合作社的虱目魚鬆顧慮食用對象多是老人家和小孩,原料選用無刺的虱目魚柳條,每尾虱目魚僅有兩條魚柳,因此格外珍貴。

全台唯一組織「合作社」的漁權會

「剛開始,依照漁民的養殖面積籌募抗爭基金,但我們對抗的是政府、企業, 光靠向會員收錢,時間久了資源終究會用完。」1990年年底,漁權會展開籌組合作社的討論,1991年8月,「台南縣漁權會生產合作社」完成立案(縣市合併後更名「台南市第一漁權會生產合作社」)。王惠生說,漁權會會員由當時抗爭基金出資,為每位會員認合作社基本股(10至30股不等,依抗爭行動而定,認股多寡不一),與熱心幹部共同出資成立合作社,就像主婦聯盟生活消費合作社社員從共同購買行動中成立合作社,都希望環境永續。「當時的抗爭團體都被行政院長郝柏村『點名做記號』,漁權會和主婦聯盟基金會都在『黑名單』上。」王惠生笑說,漁權會和主婦聯盟一拍即合,從最開始的虱目魚丸到現在的虱目魚鬆,合作超過25年。

「漁權會和合作社是一體兩面。」王惠生說,加入合作社必須是漁權會的會員。「漁權會成立時,會員約有6百多位,加入合作社的漁權會會員約4百多位,今年社員數是241位。」王惠生談到,人口凋零、下一代沒承接意願、或離開漁業等,都是社員減少的原因。

「合作社剛成立時,大家難免會擔心這個合作社會不會成功?」他回想,當時先邀請漁權會幹部認股,每股1百元,最低股金1千元,最高認股金50萬元,有10幾位社員認股50萬,立案時的股金8百多萬,近9成都是小額股金。「像我也是主婦聯盟合作社的社員,我沒有想過要在合作社賺到多少股息,能買到安全食物才是最重要的。」王惠生認為,對多數社員而言,放在合作社的股金是以小額資金支持合作社,最重要的是漁權會能永續經營。

2018年11月剛完成社員代表選舉,3年改選一次,依照行政區的社員人數比例,5位社員選出一席代表,社員代表51席、理事15席、監事5席,社員主要分布在原台南縣的北門、將軍、七股、學甲、佳里5鄉鎮。合作社借用各區活動中心舉辦選舉,每區平均開放半天投票時間,全區需花上2 到3天。

漁權會合作社的廠房,右側的工作區製作魚酥,左側工作區製作魚丸,早上打魚漿,下午做魚丸,每天可做2,000斤的魚丸。
虱目魚肚取下後,剩下的魚背肉,是做虱目魚丸的原料。
漁權會合作社辦公室設在加工廠的一角,合作社共有10 位全職人員,加工廠員工占了一半以上。
台南市第一漁權會漁業生產合作社屢次獲得內政部的優等肯定。

為友善環境 首度嘗試契養

王惠生說:「全台灣的漁權會中只有我們有自己的加工廠,剛開始社員只會養魚, 不懂加工,20多年來,從無到有,透過客戶的口耳相傳,客源慢慢累,也是台灣唯一擁有土地和工廠的體制外漁民團體。」他回想,剛開始嘗試做魚丸,不停試口感,請教農校老師,失敗的魚漿倒在加工廠後面養土虱的池子,土虱都被養得肥嫩嫩的。

1995年,王惠生首次擔任合作社理事主席,連任一次後,他回到原本工作崗位服務,直到2003年退休後,再回到合作社,前後在合作社服務13年。回想起合作社剛成立的前5、6年都在虧損,王惠生加入後逐漸轉虧為盈。「漁權會有賺錢,但我們一直沒有分配結餘,社員決議把結餘投資在設備和環境改善,一直到3年前,公積金轉負為正。」預估2、3年後能發股息。「2000年前後,府正在大力推動HACCP(危害分析重要管制點)、ISO22000(食物安全管理體系)等認證, 我們一定要跟上這波潮流。」2001年,合作社的虱目魚丸生產線便已完成兩項認證,加工廠完成升級。

王惠生走訪社員的魚塭,這位社員實踐「生態養殖」理念,使用黑布抑制堤岸上的雜草。

為了落實環境友善養殖,合作社今年開始與社員簽訂契養合作。專案經理郭雅郁說明,契養的社員需配合合作社要求的養殖管理方式,從飼料、水質到整體養殖環境,未來消費者吃到的產品都可以透過QRcode追溯生產履歷。「一台斤45塊錢的收購價高於市價兩成,幾乎穩賺不賠。」

「寧可多花一塊錢在消費者身上,也不要為了多賺一塊錢傷害消費者。」王惠生說得堅定。走過30個年頭,漁權會始終和漁民走在一起,合作社也與消費者站在一起。

CHECK THIS
漁電共生進、退場 對漁民都沒保障
為什麼多數養殖戶對漁電共生議題多持有疑慮不支持的態度?「誰能保證這些民間企業20年後還穩定經營,萬一不在了,後續拆除等專業工程該由誰負責?退場機制是漁民擔心的另一個未知數。」王惠生認為,政府的角色像說客,對養殖戶缺乏後續保障,養殖戶不是和政府簽約,而是與民間企業簽了長達20年的契約。 「儘管租地種電1公頃的年租金30萬元,比養殖獲利高。」王惠生說,這20年來,每當有天災發生,政府皆會出面補助損失,但簽訂漁電共生契約後,將沒有任何的補助。 在漁電共生的基地選擇上,王惠生認為,應以沒有經濟價值的養殖區域優先,若該區養殖環境很好,不應該作為種電基地。


文章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