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型城鎮運動的參與式思考（上）
2015-07-22・書業的友善革命
文／李宜真
市政廳上的太陽能板，在古樸的英國小鎮裡，閃閃發亮。（照片來源：Transition Town Totnes Facebook）
二○一一年的一個冬日週末，順沿河道騎著腳踏車進入托特尼斯（Totnes）市區。市政廣場裡圍繞著在地市集和二手物交換小攤，路旁有修腳踏車的技能交換服務。托特尼斯鎮中心的範圍很小，走路半個多小時就可以繞一圈，在繁忙的「商業街」上開店的店家與其他英國小鎮相比，異質度很高，在地人經營的有趣小店極多，每次閒逛都有新滋味。
許多小店以標榜在地生產、在地銷售、永續原料、友善土地、公平交易為主標語，甚或數年前就有標榜永續能源或零碳排為生產能源的產品選項，每次讀產品標示卡時總讓我吃驚連連，訝異於商品反應永續定價的實現程度。
參與的力量
英國的托特尼斯在二○○六年後名氣漸漸響亮，主要是因為羅伯•霍普金斯（Rob Hopkins）：一個從愛爾蘭遷居來此的樸門老師開始推動「轉型城鎮運動」（Transition Town Movement Totnes,TTT），試圖為氣候變遷與石油危機做出更積極的應對。近十年來，轉型城鎮運動如野火燎原，已經點燃全世界超過五十個國家，上千個城鎮。
二○一二年「轉型城鎮二•○」則宣告其運動方向不只是專注於氣候與石油，而是進入再轉經濟（REconomy）的階段，引導城鎮轉型至有韌性且充滿未來希望的永續經濟運作模式。接下來將對轉型城鎮運動的細部運作進行第一手的在地觀察，期盼提供臺灣想要或正在進行社區凝聚與總體營造的工作者一個參考。
TTT在頭幾年（二○○六至二○一○年）發展的擴散效應緩慢但扎實，當時最重要的產出是在二○一○年完成了「二○三○年減少能源使用的行動計畫」（Energy Descent Action Plan, EDAP）。這是以「降低能源使用」為軸，但實則重新檢視「托特尼斯的過去歷史淵源」到「二○三○年未來想像」，為全鎮參與式的開放空間討論大計畫。當時托特尼斯全鎮人口約為兩萬人，經過調查，其中約有八千人曾經參與過相關活動，一千兩百人則是經常參與，依我的經驗來看，這是相當高的參與比例，不難想見TTT需要不間斷的匯聚動能，舉辦無數次的小組討論與工作坊，進而活化參與品質與意願，企圖達到全鎮參與的終極目標。
擴大參與的策略
EDAP的經驗在二○一○年整理成了一本手冊，實際記錄了擴大參與的八大步驟：從核心團隊擬定討論架構（一），製作討論所需的工具（二），如將二十年後的托特尼斯模擬畫出、製作長達十公尺的時間軸表讓參與者在視覺上有所衝擊與思考，接著舉辦數量龐大的公開活動、開放空間、小組計畫及增加在地媒體的曝光（三）。
前三項的暖身動作完成後，便由鎮長與其他在地工商團體領袖舉行正式發表會，宣告EDAP的發想（四），並接續舉辦九個主題工作坊，由TTT的九個工作小組負責主持相關主題（如食物、教育、在地生物多樣性、能源、健康與福祉、內在轉化、生態建築、綠色運輸、在地經濟）的討論，最後匯集參與民眾對每個主題的未來想像（五）。工作坊結束後，EDAP核心團隊收集所有九個主題資料，按照時間序列整理出所有的參與意見，公布在市政廳，同時舉辦「二○三○歌舞秀」，吸引鎮民前來觀看整理後的成果並順道一起同歡（六）。
▲在市政廳舉行的冬日盛典，鎮民拿自己做的麵包、發酵品、草藥與其他人交流。（照片來源：Transition Town Totnes Facebook）
龐大的資料全部整理完畢後，接著各工作小組反覆驗證參與的意見與邏輯性，並公告在網站上邀請各領域專家學者進行論述。值得一提的是，所有鎮民都能上網編輯檔案內容，使用編輯軟體的追蹤修訂功能便能看見大家的想法（七）。等到文件完全修改完成，則由相關工作小組進行實際執行與定期追蹤檢視（八）。
EDAP的經驗，挑戰了一般人對於公民事務的參與想像，即使在英國，公民公開參與的程度仍然偏低，TTT的經驗活化了鎮民的向心力，也喚起了有意願參與轉型城鎮運動的有心人。
此外，羅伯．霍普金斯繼二○○八年出版第一本《轉型城鎮手冊：從石油依存到在地韌性》（The Transition Handbook: From Oil Dependency to Local Resilience）後，於二○一一年再度出版第二本相關專書《轉型陪伴：讓你的社區在不確定的時代更有韌性》（The Transition Companion: Making Your Community More Resilient in Uncertain Times），書中詳盡描繪推動轉型城鎮計畫所面臨的種種挑戰與應對方法。
推動轉型城鎮計畫時經常會聽到：「我們沒有經費」、「他們不讓我們這樣做」、「在社區已經有綠色團體了，我不想踩線」、「社區沒有人關心環境」、「做什麼都太遲了」、「我沒有能力」、「我很忙沒有時間」等等。應對這些接踵而來的外在與內在挑戰，我們需要對的工具與心態，從開始時的核心團隊「凝聚」（站出來、訓練、有效會議、法定團體申請設立）、「深化」（招募志工、經費、伙伴相互支持）、「連結」（每條街道的改變、自己成為媒體、社區腦力激盪、綠色地圖、為轉型城鎮的計畫大聲表達）、「建立」（如EDAP的專案計畫、社會企業的創意與執行、在地規模商號、CSA農場、麵包店、釀酒廠），到最後勇敢追夢（如改變當地政治結構、形成法定轉型城鎮網絡等等）。
凝聚到追夢仍然不易，這也就是為什麼EDAP喚醒鎮民對二○三○年的願景勾勒，但現實生活仍按照舊方法（無奈的）過活，將令人感到相當沮喪。TTT積極匯集相關資源，整合成數個關鍵計畫，將於下期繼續分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