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海外援助到小型勞動者自主事業 Workers' Collective的日本實踐——豆福咖啡工房
2025-05-20・合作聯合國
文字／陳怡樺 攝影／陳郁玲 口譯／李欣玲
2023年七月，主婦聯盟合作社主辦「台日勞動合作社國際論壇」，邀請Workers'Collective Network Japan代表藤井恵理來台分享推動勞動者自主事業的過程，與催生《勞動合作社法》（労働者共同組合法）的立法歷程。也邀請日本生活俱樂部生活協同組合聯合會顧問伊藤由理子分享，生活俱樂部生活協同組合為何與如何開始推展小型勞動者自主事業。2025 年二月，走訪大阪之餘，有幸採訪「豆福咖啡工房」，這是生活俱樂部生活協同組合的生產者，也是由其催生的Workers' Collective，透過代表能井田砂織、副代表一林容子與社員川山志津江的分享，了解豆福選擇以Workers' Co llective 為營運模式的古往今來。從大阪市中心出發，搭乘京阪本線，再轉乘公車，經過一個多小時，終於抵達此行目的地「豆福咖啡工房」（珈琲工房まめ福，簡稱「豆福」，Mamefuku）。「生活俱樂部生活協同組合」（生活クラブ生活協同組合。註：日本消費合作社稱為「生活協同組合」。以下簡稱「生活俱樂部」）大大的招牌立在路邊，這棟建築物的一樓和二樓，是社員熟悉的姊妹會「生活俱樂部」的大阪香里支所物流中心，三樓是豆福的工作區。
1989年十月，ATJ於內格羅斯島正式成立，與日本消費合作社展開長期合作，銷售與ATJ 合作生產的農產品。第一個產品是以菲律賓傳統方法製作的馬斯科瓦多糖（マスコバド糖，Mascobado）。隔年，銷售內格羅斯島的「巴蘭貢香蕉」（バランゴンバナナ，Balangon Bananas）。
「當時日本非營利組織，包括消費合作社、市民團體等，發起援助行動，透過ATJ進口，以穩定的價格進口砂糖到日本。」豆福代表能井田砂織說，ATJ成立的前幾年從內格羅斯島進口香蕉、砂糖，後來陸續與印尼、韓國等國家的組織合作，進口白蝦、泡菜等農產品，透過消費合作社供社員利用。
2002年五月東帝汶獨立。ATJ啟動「東帝汶咖啡」計畫，2006年豆福成立。「2002年左右，ATJ計畫從東帝汶進口咖啡豆到日本。」能井田砂織說，生豆無法直接烹飪食用，豆福負責挑豆、烘豆、包裝、儲存等咖啡豆銷售前的處理工作。而今，豆福的咖啡豆產地除了東帝汶，增加吉力馬札羅、瓜地馬拉和秘魯等地，與當地咖啡農或小型合作社合作。
由生活俱樂部催生的在地勞動者自主事業
豆福與生活俱樂部的關係十分深厚且密切，而ATJ總部位於東京，為何豆福出現在大阪呢？能井田砂織說，當時ATJ和生活俱樂部的代表有共識：以Workers' Collective（本文譯為「勞動者自主事業」，ワーカーズ・コレクティブ）或勞動合作社的形式經營，加上大阪地區理事主力促成，也讓豆福在大阪落地生根。2007年開始，供應關西地區生活俱樂部社員利用。現在，生活俱樂部平均每年會舉辦四、五次的大型活動，豆福都會參與設攤，副代表一林容子說，這是和社員面對面交流互動的好機會，生活俱樂部也會舉辦到豆福參訪交流會。「最開始有十六位有興趣的夥伴一起討論，過了一陣子只剩下六位，最後參與成立豆福的只有四位。」能井田砂織細數，四位草創社員共出資71萬日圓， 生活俱樂部的社員集資贊助43萬日圓，生活俱樂部也借款183萬日圓給豆福購買烘豆設備，豆福花了五年時間還完借款。談到房租，一林容子說，生活俱樂部以低於行情的價格租給豆福，剛開始的使用面積只有現在的一半，現在生產量增加，使用空間也跟著增加。
豆福社員年紀分布從四十多歲到六十多歲皆有，其中最年長的是川山志津江的母親，今年八十四歲，負責挑豆，每週上班三天。每個人同時豎起大拇指說，川山的媽媽爬直上三樓的樓梯，爬得又快又不會喘。豆福目前共有十四位社員，一直以來只有女性，直到2024年，第一位男性社員加入。
在工作中實踐自主自立
不論是受到九十年代日本泡沫經濟影響，還是家庭型態改變等因素，皆讓女性投入勞動市場的比例提高、意願增強，主婦也逐漸成為兼職勞動力來源。而成立小型勞動者自主事業一直是生活俱樂部的工作方向之一。2022年10月，日本的勞動合作社法終於生效，其中定義：「合作勞動（日文「協同労働」）」是指志同道合的人互相支持、一起工作，不被公司僱用。出資、參與與決策，這是勞動合作社的運作原則。」而這也正是在法令生效前，所有勞動自主事業所秉持的原則，豆福亦如是。
然而，「豆福沒有選擇立案成為勞動合作社，持續以勞動者自主事業的身分運作。」 能井田砂織坦言，由於目前每位社員的工作配比因業務不同，大部分的社員每週上班三天，少部分每週上班五天，若符合勞動與社會保險等相關法規，每位社員工作必須均分化，因此需要增加人手，但目前的營業額還不足支應，如此也會導致每位社員的分配金減少，再者，豆福的薪資目前還未達到最低薪資標準。
2022年左右，豆福決議設置「營運委員會」，推派四至五位社員擔任，全員輪流，兩年一任，代表與副代表為當然成員。「每個月召開兩次會議，負責討論年度發展方向、營業額、產品調整等事務。」 能井田砂織說，比如是否接受這次的採訪也是由營運委員會討論決定，日常工作會議則在每天下午四點召開。」 而遇到意見不同時怎麼處理呢？「意見不同或爭論在所難免，盡量溝通，整合意見，再做決策。」 一林容子笑說，最大的困擾應該是大家都不想輪到擔任營運委員吧！
喝一杯充滿心意的咖啡
能井田砂織說：「製作讓社員安心品嚐的咖啡，把每一杯的幸福感傳遞給社員。」一林容子說：「不論是咖啡袋的標籤還是包裝，我們都自己思考、設計，這就是一步一步把夢想實現的過程。」川山志津江說：「可能還有很多人不知道『公平貿易』是什麼，希望透過推廣理念的過程，為這個世界多做一點點。」這是三位社員為自己的工作留下註解，正好也是送給2026年即將迎接二十歲生日的豆福，最好的生日祝福。2025年二月中旬，日本遇上最強寒流，大阪幾乎日日飄雪，不到五度的低溫午後，卻有一片暖陽灑進豆福的會議室，映上三個溫暖笑臉。
(首圖圖說：副代表一林容子（左）、代表能井田砂織（中）與社員川山志津江（右）展示東帝汶咖啡豆袋。從東帝汶咖啡農手中到生活俱樂部社員的手中，豆福希望做到減少剝削的公平貿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