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金有機農場：走一條回家的路

2016-08-02・源自土地的信任

文·攝影／歐陽惠如·新竹分社編輯委員會委員

▲目前萬豐有機蔬果產銷班有兩臺配送車，每週由班員輪流出貨至合作社，由左至右為楊春發、廖金池、陳明德、劉麗筠，另二位為余登貴、吳坤錦。

從南投埔里駛入曲折的投71線鄉道，經過武界、萬豐隧道，緊鄰著萬豐國小，終於抵達南投仁愛萬豐村的五金有機農場。萬豐村舊名曲冰部落，屬布農族卓社群，全村約一百餘戶，多以務農為主，東側倚靠臺灣百岳之一的干卓萬山，西側有濁水溪上游蜿蜒流過，行至日月潭。緊鄰產業道路的五金農場， 位於海拔800公尺，空氣清新，加上引入干卓萬山的純淨水源，環境得天獨厚。取名五金，是因為農場主人陳明德有5個千金，大女兒已經是幼教老師，最年幼的還在讀幼兒園，5個女兒和這塊土地一樣，都是心頭寶。

勇於行動的夢想

黝黑壯碩、滿臉笑容的陳明德身穿工作褲、腳著雨鞋走下坡前來迎接。山坡上建置長60公尺、寬7公尺的溫室共五棟，目前種植大黃瓜、牛番茄、青蔥，另外露天種植茄子、薑、紅龍果，2017年規劃種植青椒、小松葉等葉菜類。通過有機驗證的耕作面積為1.4甲，實際耕作1甲。2015年12月通過主婦聯盟合作社自主管理審查，評定為環保移行期，2016年5月完成採樣檢驗， 於7月開始供應。

這一大片祖先留下的農地原本只有零星耕作，或是出租。他與太太劉麗筠是青梅竹馬，同是萬豐國小的同學， 19歲結婚生女，為了養家隻身前往臺中擔任怪手司機，只有領錢時才回家團聚。隨著孩子逐漸長大，想回家的意念益發強烈，2013年陳明德決定回到部落，經營自己的有機農場。「那時土地荒廢很久，整片都是芒草， 還長出樹木，我就自己開怪手來整地。」

▲夏季午後雨水豐沛，薑田靠老天爺滋潤。後面建築為萬豐國小，跨過學校就是部落居住的區域。

面對農耕的辛苦，除了拔不完的草、曬不完的烈日，為了建造溫室貸款150萬，每個月背負著還款壓力，「女兒曾問我，年紀這麼大了為什麼還要貸款？前面這三年好像在空轉，沒有固定通路，不敢種太多，收入就少，那時孩子都還在讀書，花費很大，一有空就要去打工， 現在能夠進入主婦聯盟，希望收入可以穩定一點。」

雖然內心極度不安，「這跟賭博一樣，壓力好大，我跟他說可不可以做三年就好，這兩年長了很多白頭髮。」劉麗筠卻仍舊一手餵養孩子，一手在農場拔草、施肥，用實際行動支持著陳明德的夢想。面對家人的擔憂，陳明德選擇微笑以對，用布農族與生俱來的樂天開朗，繼續走這條祖先留下的農耕路。

一步步的挑戰

早年在外打拼，沒時間顧田，陳明德仍採用慣行農法，偶爾打藥、噴灑除草劑。受到萬豐有機蔬果產銷班班長廖金池、班員楊春發的鼓勵，成為全職農夫後力行有機耕作，「2013年剛開始種的時候，很多蟲，蟲吃掉的量大約是兩成，等牠們吃過，好一點的就賣出去。」有沒有失去信心？他笑說：「不會啦，我看學長們都種得很好，就多請教他們，嘗試各種方法。」面對蟲害，除了使用天然除蟲藥劑蘇力菌，也混合菸葉、辣椒及醋製作驅蟲水，運用辛香料的刺激氣味驅趕菜蟲。

2015年栽種牛番茄時，大面積感染露菌病，葉片上的初期病徵為黃白色小點，逐漸擴大成灰褐色或深褐色病斑，嚴重時會導致葉片乾枯。陳明德選擇摘光所有葉子，徹底清除罹病組織，劉麗筠笑稱：「當時小女兒形容把番茄脫光光。」2016年6月再次種下牛番茄800株，他說明牛番茄為攀藤性植物，可生出十層，每層可結果5、6顆，若照料得好，每株可採收五斤，產量可期。此外，改變一條菜畦種植兩排番茄的模式，只種一排，希望讓通風更好，降低得病率，「我們還在摸索與學習。」原本溫室採手動灑水系統，未來也將建置自動溫控的灑水設備，以提升工作效率。

▲6月種下的牛番茄，高約4、50公分，陳明德巡視菜園時順手摘除側芽，讓養分集中單株，預計九月中可採收。

之前，青椒、高麗菜、牛番茄、玉米等作物只能先銷往台灣原住民族學院促進會及行口¹。通過合作社的採樣檢驗之後，原定供應100斤敏豆， 卻因為染上銹病，葉片乾枯，每週實際收成量只剩5至10斤，豆子表面出現淡黃色病斑，讓陳明德不好意思出貨，「出貨是我的名字，我的第一次要很好。」產品專員郭懷恩觀察發現，敏豆密度過高，通風不佳，後期收成又逢燠熱酷暑，氣溫偏高影響結豆率。回想2013年，當時尚未搭建溫室，敏豆成長狀況良好，請教經驗豐富的廖金池後，正著手規劃搬移棚架至露天農地重新種植。

2016年7月8日強烈颱風尼伯特來襲，吹掀了第一棟溫室三分之一的塑膠布，靠著三女兒爬上屋頂重新固定，然而原先種下的大黃瓜受損嚴重，有一半面積得重新種植，陳明德夫妻倆將困境化成繼續的動力，隔天立即動手整理，「所幸人都平安，這就是人生。」

▲2015 年年底青椒盛產，連小女兒都來幫忙採收，臉上洋溢著豐收的喜悅。（攝影／劉麗筠）

白紙的力量

2014年成立的萬豐有機蔬果產銷班，是南投縣第一個有機產銷班，廖金池班長十多年前開始推動部落有機耕作，也是合作社長期配合的生產者，選擇1月23日成班，希望能發揮眾人合力搬東西喊聲「一、二、三」的精神。全班耕作總面積共11公頃，每兩週開會討論，協調班員輪流種植不同作物，目前共有五位班員的作物供應合作社，每週配送2至3次，供應北倉及中倉。

廖金池說：「我們看陳明德的田很久了，旁邊就是班員楊春發的有機田，若是他也加入有機耕作，就不用設置隔離帶了。」他形容陳明德，「就像一張白紙，觀念很新，當時和他談回來做有機，他就堅持要種可以，但是不要打藥，這和我們的理念不謀而合。」

備註

1行口，為果菜市場內的批發店家，設有攤位販售蔬果。行口老闆多有固定配合的農友，直接到產地選購中意的蔬果回來批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