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遺忘的蔬菜

2016-04-03・日子裡的野菜味道

文‧ 攝影／詹武龍‧ 現任第五屆新竹分社社員代表

春節前一週，地瓜葉價格飆漲的新聞，大家是否還有印象？每次看到類似的報導就讓人對記者欠缺農業知識感到憂慮。地瓜葉是喜歡熱的作物，冬天本來就不是產季，價格自然就高昂。但是媒體通常偏好追求聳動的消息，不斷炒作非當季作物的價格，只是為了興風作浪製造話題。

豐盛背後的匱乏本質

然而不只是媒體，現在大部分人對於「作物產季」也沒什麼概念，銷售通路上各種作物一年四季無差別供應，幾乎已成常態，消費者也習慣了這種脫離產季的購物習慣。這樣的現象背後有幾個關鍵因素：

一、全球貿易讓不同季節的產區可以互相流通農產品，讓消費者買到各種非當季作物。

二、非當季作物利潤較高，所以農企業會先將作物採收後冷藏儲存，待過季後再拿出來販售。

三、長期以來農業發展受到季節、氣候與土地條件的限制，然而現代化的農藥、肥料、設施栽培等農業技術，讓農民可以擺脫自然限制。

想要吃什麼就可以吃到什麼，這樣的改變對許多人來說似乎是一種進步。然而當我們認真深入去思考，這真的是一件好事嗎？為了應付長途運輸，很多水果在還沒完全成熟時，就先行採收後催熟，因此缺少了自然甜美的風味；為了避免蟲害、鼠害、鳥害、微生物腐敗，倉儲運輸時必須加入藥劑或是照射放射線。更不用提運輸消耗的能源，以及過程中的耗損造成大量的食物浪費。

進一步回歸到人和作物的生物性來思考，我們應該吃新鮮的食物，還是不新鮮的食物？簡單來說，我們應該在夏天吃冬天的菜、冬天吃夏天的菜嗎？有句臺灣俗語說：「秋茄，白露蕹，恰毒過飯匙槍。」意思是，秋天的茄子、白露時節的空心菜比眼鏡蛇還毒。雖然這句話實在是太誇張了，卻不斷提醒我們吃當季作物才是對身體最好的選擇。

耐人旬味

現代營養學將食物拆解為五大營養素─碳水化合物、蛋白質、脂肪、礦物質和維生素，且不斷強調要補充什麼元素。如果飲食只是補充元素，那為何會有水土不服的問題呢？還有著名的「法國悖論」，法國某些地區的居民，飲食內容含有高膽固醇及飽和脂肪，明顯違背現代營養學的均衡原則，可是身體健康卻沒有問題。身體、食物、微生物之間，其實有著非常複雜的關係與脈絡，不能只是從營養素的角度來分析。

這些關係與脈絡的聯繫在於：身土不二。以葉菜類為例，很多人直接想到的就是小白菜、高麗菜、萵苣等這類冬季蔬菜，對於夏季盛產的地瓜葉、空心菜、皇宮菜等卻往往不屑一顧，更不要提野菜了。每種植物都有各自喜歡的和厭惡的環境。有些喜歡冷、有些喜歡熱，有些喜歡全日照、有些喜歡半日照，有些喜歡濕、有些喜歡乾，沒有一種作物是什麼都好的，即使是雜草也會有偏好的環境和條件。

自然農法特別強調要順應節令、適地適種就是這個道理，而這些當地當季的作物也是最適合人的食物。我們的身體、消化道內的微生物、食物、土地的微生物是一起演化的，因此對健康最好的食物就是跟祖先一樣吃當地當季的食物，因為這是經過幾千、幾萬年適應的結果。

其實還有許多季節限定的隱藏版蔬菜，只有在特定時節才能品嚐。如果我們遵循自然運轉來選擇飲食，就會發現原來幸福不是想要就有，而是期待之後的重逢，這種合於季節的味覺饗宴，將會為生活增添更多繽紛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