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掉學習檔案,看見孩子真正的學習

2014-10-09・樂齡生活

文‧圖/楊佳羚

▲孩子玩塗鴉,教室裡有她們黏貼秋葉的作品。(圖/Jennie Hedin)

回到台灣之後,對於每學期從幼兒園老師那裡收到厚厚的「成長檔案」這件事,感到十分不習慣。除此之外,還包括每週製作一至二頁的班報,而且老師不能只做一份影印給全班,因為每一份附上的活動照片都不同─只為了附上每個孩子的特寫鏡頭。我心想:做這些檔案要花掉老師多少時間呢?

如何看到孩子的學習

相較之下,女兒路比在瑞典就讀兩所幼兒園,就沒有這麼繁複的文件工作。第一所學校只將她的塗鴉作品裝訂成冊,封面寫上她的名字,這就是整個學年的紀錄。第二所學校更可愛,她們的成長檔案平時就放在教室裡,老師叮嚀大人說:「如果你想翻閱,要徵詢孩子的同意。」檔案夾側標有孩子的照片以及他們近似天書的「簽名」。

就讀兩年下來,活頁夾裡面只有零零落落的十五頁紀錄,其中包括四個主題:「我」的主題,是她入學時的照片與家長填寫的孩子檔案;「我會」(寫字成長)的主題,則因她還不到學寫字的年紀,所以是空的;「我們做了什麼」的主題,則包括兩個學年的主要活動:第一年為「五官全開的學習」、第二年為「石頭方案」,這些活動照片都是平時教室佈置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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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佈置清楚傳達以「玩」為中心的教學理念。

也就是說,我們平日接送孩子時,就能從白板上的文字與教室佈置得知孩子的在校活動;更換教室佈置時,老師會把這些照片影印放入孩子的檔案夾留存。最後一個主題則是「繪畫成長」,仍是一堆亂塗的線條,通常老師會在旁邊詢問孩子在畫什麼,再幫忙註記於圖畫紙上。不管路比說是在畫「媽媽和我」或「植物」,對大人而言都是亂畫一通,只能當成是她在外星人時代的傑作。

當我向台灣的幼兒園老師與家長展示路比在瑞典的成長檔案時,大家都嚇傻了。有人問說:「這樣不是都沒有看到小孩成長的紀錄?」我的回應則是:「我們在台灣所習慣的厚厚紀錄,要嘛老師得把小孩丟在一旁做記錄;不然就得犧牲午休或是下班時間來趕製,但這對老師和小孩都不好。」

至於家長如何看到孩子的成長?其實在生活的相處中,總是處處驚喜地發現孩子的成長。路比總是說「我會、我會」,什麼事都想自己來;在社區玩耍時,突然發現她本來不會左右手輪流操作遊樂設施,但現在會了!在家的亂塗亂畫中,發現居然開始出現大人看得懂的形體;在一起散步出遊時,她看著學生宿舍標號跟我說:「媽媽,這是Sophia 的S(原來她不是文盲喲)。」後兩者似乎是台灣大人更在乎的能力,像是孩子的畫不再是鬼畫符、學會認字等等。但對我而言,雖然因為看到她的成長而有所驚喜,但也有些失落,覺得「哎呀,這孩子已墜入凡塵,不再有外星人的獨特能力了」!

想當初她還不會講話時,總是用外星人的語彙在表達;以前她信手拈來總是拿畫筆、水彩揮灑,但她現在卻在意自己畫得不夠像。其實小孩無時無刻不在學習,小孩的成長也正一點一滴地累積。並非我們大人看不懂或聽不到,她就沒有在表達自我;也不是只有大人世界裡的聽說讀寫,才是小孩成長的證明。

在台灣,甚至有些幼托機構為了讓父母隨時可以知道寶貝的狀況,還有網路攝影機讓父母隨時監看。我常在想,這究竟是因為台灣的勞動條件太差,讓父母無法有時間陪小孩,以致必須用網路監看來彌補自己不在孩子身邊的不足,或是因為不夠信任,而須要時時監控「品質」?

多種溝通方式

這些檔案文件,除了是給父母的「安心」與「保證」外,似乎也是繁複的教育評鑑所要求的產物。還記得以前我在國中擔任訓育組長時,為了評鑑得連著好幾晚趕製二十七本紀錄;而現在的評鑑則有過之而無不及,隨時得填報一堆表單,但這些表單又年年更改,完全無法形成有系統的、可以每年追蹤對照的統計資料,而承辦人員則都明瞭這些文件都只是束之高閣的形式作業。與此不同的,不論是我們在路比幼兒園的經驗,或是參訪時的觀察,都發現瑞典幼兒園並不時興這些檔案紀錄。由於瑞典的幼兒園都是離家近便,絕對沒有載孩子上下學的娃娃車,大部分家長是走路或以腳踏車接送孩子。也因此在接送孩子時,就有許多和老師溝通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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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兒園與家長的溝通日誌。(圖/陳欽春)

此外,幼兒園多半有「日誌」或白板的設計,在日誌或白板上,老師簡單記錄當天活動,讓家長知道孩子今天做了什麼;如果有新生入學,也會寫著「歡迎某某」,同時讓舊生家長知道其中一位老師將會花較多心力讓新生適應入學。此外,老師也會隨著時令,讓教室充滿不同的佈置,佈置的素材常常是「向大自然借物」,不論是紅葉、小樹果或一截樹枝,都讓孩子們「五官全開」,並和自然和諧共存;佈置主題則以孩子的活動為主,有時是自製「騎馬頭盔」的過程照、有時是塗鴉,而貫串全學年的主題則讓家長看到孩子們的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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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入口的白板寫著路比二歲生日,並在樹枝掛上慶生氣球。

台灣的幼兒園老師常處於身心高壓的狀態。如果希望孩子得到好的照顧、希望有經驗的幼教老師能堅守職場,那麼我們改變的第一步就是丟掉學習檔案,讓老師少些文件工作、多些師生互動,以及保障老師應有的休息時間!(作者:高雄師範大學性別教育研究所助理教授,著有《台灣女生 瑞典樂活》。)

原刊登於 2014年10月133期《綠主張》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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